苏小和：荒诞无比的湘西凤凰古城【评论】

中国园林网5月3日消息：凤凰县政府将整个凤凰古城打包，构建股份制的旅游资源型公司，在企业制度的意义上，是存在诸多利好要素的。最大的亮点，是一种类似于国有企业的股份制改制，或者是政府资源的市场化改进。

这是个事实，当所有的旅游资源要素都集中在政府的手上，而政府并不是一家具有市场竞争意义和管理意义的企业，那么可以肯定地认为，政府对于凤凰古城的旅游资源的利用，就不会形成效益最大化。就当前的制度设计来看，能够采取的改革选项，无疑就是政府以资源要素，企业以资本要素联合起来，组建具有市场意义的现代企业。人们看到，凤凰县政府的确就是这么做的。

事实上，在纯粹的旅游年收入也就是凤凰古城旅游的门票收入来看，县政府的旅游市场预期也是明显的上升曲线。有人做过计算，以现在分散的旅游景点计算门票收入的方式来看，凤凰县政府大概每年会获得1.5亿元的收入，但将整个凤凰古城打包成一个产品，且确定现在的148元门票票价之后，即使保持现有的旅游人数规模，所得门票收入将是3亿元。

而且，按照新的股份制公司的管理架构，资本方将承担起整个凤凰古城旅游资源的管理工作，这是一种能够迅速体现出来的硬件提升途径，公司有信心认为，随着硬件的再造与提升，来凤凰旅游的人数将会大幅度上升。这当然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前景，无论是资本方面，还是凤凰县政府，他们更大的目标，是登上资本市场的K线图，是让凤凰古城变成一只红彤彤的绩优股。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有制度创新，有效益上升曲线，且有可持续发展能力的旅游经济新思路，甫一出台，却遭到铺天盖地的怀疑与批评，互联网世界呈现一边倒的恶评，更让政府官员头疼的是，凤凰古城的市民竟然也不买账，这座老旧的边城竟然发生了几起前所未有的街头抵制活动，没过几天，甚至有一场小型的火灾出现，照片被放在网上，看上去就像民间的人们对政府的怒吼。

凤凰县政府真的错了吗，他们错在哪里？答案是肯定的，错了，而且错得荒诞。

荒诞之一，凤凰县政府将城市这个古老的公共自由秩序，通过行政手段，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必须用货币来计算的市场秩序。众所周知，任何意义上的城市的兴起，都是人口自由流动，自由迁徙的结果，毫无疑问，任何城市发生和发展的原因，也是人口自由迁徙。所谓自由，在这里，既是指每个人自由进出这座城市的权利与机会，也是指每个人进出这座城市的时候理所当然享受到的一种免费待遇。这是城市的自然意义，也是城市的法理意义。

人们不能设想，在一个到处都彰显市场经济的年代，人们去广州，或者去上海，竟然要事先购买一张城市的门票。的确，深圳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曾经有一种类似于门票的边境通行证，这当然是一种绝对意义的反市场的管制措施，但人们都知道，这种狭隘的管制事实上主要是为了封锁人们的思想和视野，而不是为了获取门票收入。因此，时间一长，这样的管制便形同虚设。所以，凤凰县政府在城市意义的问题上，简直做了一件5000年未有之荒诞事件，把整个城市包起来，每个人都必须留下买路钱。怪不得有人叫喊着说，是不是穷疯了。

荒诞之二，凤凰县政府在考量旅游资源的同时，完全无视生活在凤凰古城所有市民的私人财产权利，用一种行政性的手段，将所有的私人财产悄悄地置换成政府公共财产，剥夺了每个市民的私人财产的利润索取权。这是对私人财产的隐形剥夺，尤其是对每个市民的财产性收入的剥夺。

放开视野来看，事实上凤凰县政府在酝酿旅游资源打包方案的时候，存在一个很好的产权改革机会。他们应该去和每个市民家庭签订私有财产管理合同，获得每个市民事关自身的旅游财产授权，由此把一个纯粹政府所有的国有旅游公司，改制为一个由每个市民参与的股份制公司，然后再去寻找雄厚的外来资本，进而形成真正意义上的企业改革创新。

可惜他们常识稀缺，不可能这么做，只能借助行政权力，对市民的旅游财产巧取豪夺。这正是朴实的古城市民要抗争的原因，政府没有权利对每个市民的旅游资产越俎代庖，瞒天过海，在人们毫不知情的背景下，就把所有市民的私人财产卖给了资本家。沿着这样的分析路径，我们能够发现，凤凰县政府上演的，几乎是一场大型的隐形拆迁工程，惹得天怒人怨，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局面必须纠正，否则在以后的经营环节里，所谓的不稳定群体事件，一定会层出不穷，古老的凤凰边城，将失去向来的宁静与优美。

荒诞之三，其实是一个陈旧的荒诞。政府的职责是行使公共管理职能，凤凰古城的资源来自于历史，来自于文化，来自于每个市民的生意与生活，为什么政府要以国有资产的名义组建新的股份制公司。在纯粹学理的层面，政府在这里，惟一的动作，是退出，退出市场，让市场的要素禀赋自由组合。

可惜这么多年，政府在市场面前，一直是无知又顽梗，他们自以为是市场的运动员，也是市场的裁判员，一切都由他们说了算。事实上，产权的核心意义从来指向的都是个人，政府作为一个公共组织并不具有产权属性。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些看上去很美的公共产权，事实上落在了一个个来来去去的政府官员手上。

这是一个完全不具有市场确定性的企业制度框架，那些携带着巨量资本，跑到凤凰县城与官员们暗箱操作的资本家们，事实上也在用巨量的资本换取一个完全不确定的市场制度和企业制度，假以时日，他们落得个人财两空，血本无归，或许就是一个可以期待的事实。现实中的底线，是一些基本的市场常识，公共常识，是对每个人的财产的基本尊重。忽略了这一点，今天你是政府的座上宾，放心吧，明天或许你就是政府的阶下囚。（苏小和：财经作家，独立书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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