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锋：林业部门是屠杀中国森林的最大凶犯【评论】

中国园林网5月22日消息：每年的“国家植树节”都是让人哀伤的，它像一个不肯愈合的伤口那样，提醒“国家公民”中国森林身上的病痛和毒伤。几十年来，中国真正的森林面积未见上升，中国的森林质量却狠命下降；中国“公民般的天然林”未见恢复，中国“部队般的人工林”却以诸多最正派伟大的方式替换着天然林。

我们以为最了解中国森林的国家林业局，却可能是对森林最冷漠的部门；我们以为最爱护森林的林业系统，可能是伤害森林本事最大的群体。

要看一个国家的森林，大概可以从三个方面。一是看这个国家有多少块由天然森林构成的荒野，所谓的荒野，就要求这林块要足够大；二是看这国家有多少“天然的成群的大树”，一个国家没有大树，一个国家的大树无法与中树、小树、死树一起生活在林间，那么树再大，也是孤树，也是生态基因无法传承的树；三要看这个国家的人工林面积占所有森林面积的比例，如果一个国家的人工林面积超过天然林的面积，那么这个国家的森林生态就会很危险。

当全国所有非林农、非林业工人们，纷纷拿起锄头，别上砍刀，扛起镐扬起锹，插着花戴着叶，到城市的郊区去“绿化祖国”兼“生态春游”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受了两重欺骗。一是他们种的树多半于生态无益，甚至有害，因为为了种下某棵松树柏树、杨树柳树，往往要把当地已经长得很好的本地树种清空挖绝——为了让参加植树的领导人更有成就感，甚至要把土地也平整得像女人的脸面。因此，这样植树的过程，是浪费自然能量的过程。第二重欺骗是林业局故意设置的，因为按照政府从公众税收中，早已经给足了林业部门“林业保护经费”，林业局要尽所有的义务让该生长树的地方自由生长，他们不该从公众身上再获取任何的收益。如果公众为了植树还要给林业局交钱，那么，林业局就是要么贪污国家财产，要么贪污公众财产。公众去买树、植树的过程，很可能就是浪费公众能量和公共资源的过程。

树这种东西，本身就属于自然界。他们的繁殖欲望强烈，他们的繁殖能力惊人，他们对环境的适应性非常强大，因此，在任何有土壤的地方，只要你不动那片土地，就一定会有适合当地的树长出。而如果没有土壤的地方，不管是水面、沙子，还是岩石，那些地方本身就没必要生长树；因此，如果一个官员或者专家告诉你在湿地里种树，炸开岩石种树，在天然沙漠里种树，你都要怀疑他的目的是为了套你的现金，骗你的财色。

国家林业局之所以成为中国森林破坏的最大凶犯，要是推脱起责任来，与“历史原因”颇有关系。过去的中国，由于对公众的力量过度不信任或者过度恐惧，掌握了政权的政府把全国所有的资源都紧紧地把控在手里，因此，当时大量的国家部委，现在看来，都像“国家资源控制与开发总公司”。因此，石油部是为了开发石油，水利部是为了开发河湖，电力部是为了生产电能，化工部是为了生产化工产品，建设部是为了控制城市的市政设施，交通部和铁道部、航空局则是为了控制公众的出行与交通设施的生产；当然，在这样的“公共管理思维”下，过去的林业部，今天的林业局，显然就是国家林业开发总公司。

成为国家森林开发总公司的悲剧之一，是把中国所有的森林都当成经济资源来对待，任何树只要不具备显赫的经济价值，就马上将其清除，促共毁灭；任何树有任何的经济价值，就马上全国大面积强制推广，不管这个地方是不是适合，也不管这地方是不是需要。其结果就是全国上下，只有那么几棵树；全国上下，只有那么几种林。

成为国家森林开发总公司的悲剧之二，就是林业部门背负了太多的包袱。今天的国家林业系统可能是全国最大的人员系统，无数的以政府面目出现的事业单位、以事业单位面目出现的林场、以林场面目出现的“自然保护区”，以自然保护区面目出现的“生态旅游区”，都让国家林业系统成为一个森林资源巨大的吞噬器；每一天每一个人都在琢磨如何把身边的树木吃尽砍光。把国家发放的各类费用通通转化为私有利益。因为中国所有的部门身上，都叠加着三重利益，一是党派利益，我们的政权由党派而生成，维护党派利益是天赋的义务；二是部门利益，林业局的人当然要使劲保卫林业局的部门利益，遇上责任就推给别的部门，遇上功劳就抢归己有；三是个人利益，林业部门的每个人都靠树生活，因此，处处设关立卡，打树的主意，打林下物种的主意，打“碳汇”的主意，打森林破坏者的主意，打绿化祖国者的主意，都是很本能的冲动，表面上是维护生态，其实时常是为了个人盘剥。

成为国家森林开发总公司的悲剧之三，就是公众以为自己对森林没有开发权和保护权。几千年来，中国公众一直是被压抑和被剥削的状态，因此，他们不敢相信身边的资源为己所有，他们不敢相信个人的权利能够由自己去主张。于是乎，天然生长的树成了林业局“抚育”的森林，砍掉天然林种上的人工林成了林业局“新增森林面积”，水稻和小麦一般的人工林被当成了“生态公益林”，由各种造纸公司成片植造的“桉树林”，成为“碳汇林”，像大熊猫这样濒临灭绝的自然物种成了林业部门的“私家财产”，而公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业系统的人为所欲为，从来没想过身边的森林正在纯化意味着自己生态利益被剥夺，从来没想过村庄旁边的树可以由村民“科学利用”。

更多的悲剧还在涌现。按照中国科学院沈阳应用生态研究所的专家用遥感技术做的最新检测，耗时极长、耗资极多，累功无数的“三北防护林”，其实没有任何的效果；按照全国各地村民的举报，他们身边的天然森林正由林业局伙同各种开发公司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砍光烧尽，然后像种钱那样种上潜伏着极大危险的桉树、杨树、果树、橡胶树；按照所有曾经打过猎的人的回忆，中国森林里的野生动物生态链已经崩溃，华南虎、东北虎、黑熊、棕熊、灰狼，都在消失，梅花鹿、马鹿、紫貂、狐狸、羚牛、岩羊、亚洲象都在退出“中国栖息地”；野生人参、贝母、五味子、兰花、蘑菇等正从森林里迅速消亡。

而按照林业系统的统计和抓取，中国的森林面积已经超过20%，中国的森林质量正在“提高”，中国森林的碳汇能力正在增强甚至可以卖给欧美，中国的自然保护区面积占国土面积的比例超过世界平均水平，中国的人工林面积世界第一完全可以供给所有的利用因此根本不需要盗取他国的森林资源。

中国的林业部门必须开始变化，除了换形变性为“国家生物物种资源保护局”之外，没有别的出路可走。林业局控制下的所有砍树工人应当转型为森林保护员，或者转型为生态研究员。而中国公众，如果你真的很想种树，那么请不要再和林业局联系，以免给其增加腐败和贪污的风险，你该把你的树，直接种到农民伯伯的地里，只要大地上有“生态之树”在自由生长，何须在意这树是你的还是我的。或者你根本就不要去种树，租一片地方保护起来，或者与已经租了地方的生态保护者合作，让某片地方成为你供养出来的“民间自然保护区”。

著名作家春树，看了《没有大树的的国家》，于是写了篇博文，好像叫“春天不宜种树”，朋友们在评论栏里调侃她，说，“不宜种树，只宜发春”。这句话，在这里看来，非常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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