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故宫遗址公园要有“残缺美”【评论】

《洪武京城图志》载南京皇城图

现明故宫遗址

中国园林网7月10日消息：昨天《明故宫遗址公园如何建 中美澳“国际竞赛”，东大方案胜出》的报道中，征集金点子的“邀请”，引来全社会各方的关注和回应。

曾获2010年度中国文化遗产保护年度杰出人物之一的学者姚远呼吁，明故宫遗址公园应留下沧桑遗址的残缺之美。他建议，此次遗址公园重建要保障公众的知情权和参与权，全面征求社会各界意见，真正造福于民。 

[保护的理念]

应留下沧桑遗址的残缺之美

明代初年的南京宫殿曾极尽辉煌，是北京宫殿营造的范本。《明实录》载永乐十八年（1420年）“营建北京，凡庙社、郊祀、坛场、宫殿、门阙，规制悉如南京”。明代迁都北京后，明故宫即逐渐残破，至南明福王南京登基时，皇宫殿宇已大半坍毁。

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玄烨南巡至江宁，见到残败的明故宫遗址大为感慨，作《过金陵论》一文：“道出故宫，荆榛满目，昔者凤阙之巍峨，今则颓垣残壁矣！……顷过其城市，闾阎巷陌未改旧观，而宫阙无一存者，睹此兴怀，能不有吴宫花草、晋代衣冠之叹耶！”

对明故宫的衰败，姚远娓娓道来。他认为，明故宫的遗址，同圆明园遗址一样，是19世纪中叶中国内忧外患的历史见证，起着警醒国人的作用。如此看来，明故宫的意象在中国文化中早已定格为沧桑之感与兴亡之叹。 “固然明故宫遗址是残缺的，但正如断臂的维纳斯，残缺本身也是一种美。”姚远建议，明故宫遗址公园重建应先确定一个理念——留下沧桑遗址的残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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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保护什么]

遗址公园维护历史真实性最关键

现在南京将明故宫遗址公园提上“议事日程”，首先需要搞清楚——要保护的是历史上作为皇家宫殿的明故宫，还是现在的文物遗址？

姚远认为，明故宫遗址本身就承载着真实的历史信息，明故宫被毁的历史是无法篡改的，昔日辉煌也是不可能重现的。遗址公园的核心功能是遗址保护，维护历史真实性就应该作为保护的第一要务。

在圆明园复建风波中，中国文物学会名誉会长谢辰生曾在《人民日报》指出，“这个无数能工巧匠用百年时间建设起来的圆明园，代表着中国的建筑、园林艺术的高峰，旧日的盛景我们已经无法想象，所谓复建完全是一纸空谈，‘照虎画猫’尚且不能，何况‘照虎画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遗址静静地躺在那里，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圆明园的真实面貌。”

姚远称，基于这样的观点，对于其他地方的遗址公园保护同样具有很大的参考意义。他强调，南京重建明故宫遗址公园，应当分清楚“遗址保护”与“建筑复建”之间的不同性质，千万不要干借保护遗址之名行“复建造假”的事。

[缺太确凿历史依据]

明故宫遗址重建不能“兴师动众”

根据《文物保护法》规定，“不可移动文物已经全部毁坏的，应当实施遗址保护，不得在原址重建”，其中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因特殊情况需要在原址重建的需报国务院批准。2005年下发的《国务院关于加强文化遗产保护的通知》要求：实施保护工程必须确保文物的真实性，坚决禁止借保护文物之名行造假古董之实。

正如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的观点，“考古遗址公园不是建筑师竞技的舞台，这里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遗址。”

“历史也没有给明故宫的‘重建’或‘复建’留下太确凿的历史依据。”姚远说，从法律上看，“明故宫遗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作为遗址，就是“全部毁坏”的不可移动文物。明故宫的木构建筑早在现代建筑学建立之前就被焚毁，几乎没怎么留下测绘和图片资料。假如根据北京故宫来“复建”南京故宫，那只能是一种想象和推测，而非原貌本身。“圆明园遗址留有《圆明园四十景图咏》和‘样式雷烫样’，等大量史料，其复建都要慎之又慎，何况其他呢？”

姚远指出，千万不能在明故宫遗址上“兴师动众”重建已经失去的建筑。因为这样的假古董，并无益于人们对历史的真实认知，也和中国的文保法律体系相冲突。这已经有过不少令人遗憾的教训。

[公园怎么重建]

抚摸台基柱础，仰望午门、西安门、东华门

如果搞所谓“穿衣戴帽”的“加顶保护”和“保护性修建”，在遗址上打造“21世纪版”新建筑，消灭的是历史的沧桑之感、艺术的残缺之美，剥夺的是后人在遗址之上与前人进行穿越时空的对话的权利。明故宫千万不能打造“21世纪版”的新建筑。姚远强调，考古遗址公园建设，与原址重建的“特殊需要”并无关系，没有必要改变文物原状。

他用语言“绘画”出了这样的一幅明故宫遗址公园“蓝图”：南京要在明故宫遗址公园建设中通过科学的考古发掘，让世人既能抚摸到规模巨大的台基柱础，又能仰望高大的午门、西安门、东华门，从而想象出昔日明故宫的壮丽，生发出“西风残照、汉家陵阙”那般博大而悠远的思古幽情。

他建议，考古遗址公园是近年来中国大遗址保护工作的创新，突出了让全体市民共享文化遗产的魅力。有关部门投入一笔巨额专项资金用于考古遗址公园建设，是千载难逢的佳举。南京应当将真实的明故宫遗址融入城市空间体系，加强遗址保护和展示为前提，让全体市民都能近距离地了解遗址、欣赏遗址，实现遗址的社会价值。

[他山之石]

看古城雅典、罗马如何展示遗址

雅典、罗马等许多世界名城，已经有了保护遗址真实性和完整性的国际经验。从技术上展示遗址，并没有任何不可逾越的困难可言；问题的焦点是能否遵从遗址保护的 “真实性”、“最小干预”等国内外通行准则。

著名的《威尼斯宪章》指出“修复过程是一个高度专业性的工作，其目的旨在保存和展示古迹的美学与历史价值，并以尊重原始材料和确凿文献为依据。一旦出现臆测，必须立即予以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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